前些时曾读到毛谷风先生《“兰若柳”是“女道士”吗?》的讨论文章,批评古代诗歌史研究者陈良运教授在韩国东方诗话学第一次国际学术讨论会上的发言,误将古时朝鲜人的汉诗《题海门兰若柳》之“兰若柳”(即寺庙的柳树)当作了姓兰名若柳的女道士,从而杜撰出新罗才子崔致远与唐朝女道士“兰若柳”相爱的故事,闹了个大笑话(载第793号《文汇读书周报》)。陈良运写了文章答辩,毛谷风又有《“兰若柳”断非“女道士”》文(载《诗词》2000年第22期),批评陈教授“在坚持常识性错误”。很明显,陈教授此错是因为读古人诗不多而造成的。对古诗词有一定解读能力的人,是不至于错领会《题海门兰若柳》这样的诗题的。这使人又想起马斗全先生文谈到的余秋雨教授错引古人诗的事。余秋雨散文《流放者的土地》,说丁澎被流放到东北,后来他的朋友张缙彦也被流放东北,而且戍所更远,经过丁澎的流放地时,两人相见唏嘘,丁有诗相送。但是一读该诗,却发现明显地引错了。那首五言律诗题为《送张坦公方伯出塞》,“出塞”和诗中的“边城”之词,均多就西北而言,尤其有极明显的“碛鸣”(戈壁大漠的风声)、“玉关”(玉门关)等词,分明为送人往西北之作。余教授写送人往东北,却引用了送人往西北的诗,也闹了笑话(见马斗全《南窗寄傲》第98页)。
本人平时也读些古诗词,只是如一般读者那样,出于爱好和习惯,不过闲读而已,水平当然不能与毛谷风教授和马斗全研究员相比。即使水平低如我者,也能看出《题海门兰若柳》为题咏之作,而非赠人之作,更知道古诗中常见的“玉关”即玉门关,在西北的甘肃。因此也就非常奇怪作为名家的余秋雨和陈良运两位教授,怎么会在这样的常识性问题上出错。
其实,读书时可以发现,上述之类错误,也发生在其他许多舞文弄墨者笔下和一些著名刊物中。例如《读书》杂志曾有文章解释陈寅恪先生诗,竟不知古诗中常见的“边愁”之义,甚至将“铁骑”当作了飞机,真是匪夷所思。又如《东方》杂志一文引杜甫诗句时,将“彩笔昔曾干气象,白头吟望苦低垂”错作了“彩笔昔曾千气象,白头吟望若低垂”。最近一期《文学自由谈》,一边有马斗全先生之文批评有人将极常见的诗联句“有意栽花、无心插柳”也给引错了,一边便有陈鲁民文中错引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来提供例证。
由此使人想到读古人诗的问题。我们的文人,尤其是从事文学研究和创作的学者、作家,怎么能不多读些古人诗呢?我国的古典诗歌,是最能代表传统文化的文学瑰宝,至今与我们的文化乃至社会生活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不读或很少读古人诗,怎么做文人呢?